喃杉

薄情冷血总裁×孤僻易碎少爷

替嫁梗｜先婚后爱｜破镜重圆

狗血俗套预警｜双向救赎

私设ooc归我

 

 

—chapter1

 

 

 

晚春时节，南城暴雨不断。

 

郊区的别墅鲜少有人踏足，雨水溅出的泥坑被几双穿着皮鞋的脚重重踩过，泥水落在丁程鑫裤脚，洇出污水印子。他被人拽着双臂从别墅大门里拖出，黝黑的眼珠子盯着地面，皮肤苍白的有些病态。

 

今天是雨天，风雨混杂着降落，冷气引得人一阵瑟缩。丁程鑫只穿着件单衣，风从下摆钻入，他瘦白的皮肤登时浮现一层鸡皮疙瘩，死气沉沉的脸上微微皱了一下。

 

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，别墅外的景象差不多已经忘了个干净，而此刻他扫过破败的院子，没人修剪的草木映入视线，张牙舞爪的生长趋势像极了他。

 

丁程鑫被丢进车后座最后一眼外景是米白色栅栏上的藤蔓，深褐色的长枝还没有找到源头，他的视线就被厚重的车门隔绝，车里浓郁的香薰气息朝他涌来，丁程鑫下意识屏住了呼吸。

 

“好久不见。”

 

副驾驶座的男人手里夹着一支雪茄，苦味几乎微不可闻，淡淡的烟雾从前座飘过来。丁程鑫只盯着他看，片刻过后那男人转头过来，面貌看着还算英俊，只不过脸上有道很浅的疤。

 

丁程鑫不认识这张脸，他有些茫然的看着男人的笑脸，直愣愣的模样取悦了男人般，他缓缓的吐出一口烟，这一次苦咖味浓了些，在令人上头的气味里丁程鑫听见他说：

 

“差点忘了，咱们上一次见面应该是十八年前，那时候你才三岁，还是个口齿不清的小哑巴，脏兮兮的样子……啧啧啧，现在倒是长的人模人样了，只不过是个大哑巴了，对吗？”

 

他眼里的讥笑丁程鑫看在眼里，他心里更加压抑了一分，抿了抿唇，但却没有说话，垂下来的眸是自我保护的象征。

 

——这些年来都是这样，他住在别墅里被保姆数落时也总是垂眸不语，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使他的样子看上去越发的卑怜。

 

男人又短促的笑了一声，“才想起来你不会说话，可惜了，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居然得不到一句回复。”他的语气有着浓浓的嘲讽。

 

丁程鑫低头扣着手指甲，并不想搭理男人的自言自语。他不知道自己突然被丁家人接过去干什么，心里难免会有些落不着地的恐惧感，但隐约还是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事。

 

他是丁家藏在阴沟里见不得人的“野种”，更是一出生就被抛弃的“残废”，被豢养在郊区别墅十余年无人问津，今天突然就带他过去总不可能是什么继承家产的好事，除非他妈从那座孤坟里突然诈尸，去威胁他父亲。

 

丁程鑫被自己内心无厘头的想法逗笑了，嘴角小小的弧度被前座的男人捕捉到，于是那男人问：

 

“笑什么？”

 

丁程鑫摇头，也不看他，像个没有什么生气的娃娃，躺在后座角落里单薄的一只，丝毫没有威胁性，好像随便一只手都能掐断他的脖子。

 

男人没再看他，雪茄还在继续燃烧，苦咖味经久不散。

 

外面云层沉的快要压在车顶，雨声清脆但杂乱，像极了玉珠散落在白瓷盘发出的声音，密集的在耳畔响起。丁程鑫抬起眼皮往车窗外看，他的眼睛被雨雾蒙上一层，这个他未曾领略过的世界正徐徐的在他面前展开，从前只见过别墅周边的旷野，而今车辆行驶他眼里收纳进越来越多的画面，一点一点的填充进二十年空白单调的画布。

 

他好像看着自己的人生慢慢的驶入新轨道。

 

 

 

 

—

 

 

 

 

 

车停下来后出于惯性往前一冲，因为路途太长而开始瞌睡的丁程鑫原本用手撑着头，车一停他的头就猝不及防的撞在了窗玻璃上，猛然睁开眼睛时还有一些迷糊。

 

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，车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，他的手臂再一次被人高马大的保镖拽住，两个保镖同时驾着他往里面走，仿佛押着犯人一般。

 

丁程鑫感到疼痛，这些年没有怎么活动过，身体娇气的紧，或许也有生病的缘故，总是很轻易的就会受伤，此时被保镖粗鲁的拽着胳膊，骨头都有被反扭过去的倾向，难免会不适。

 

气派的欧式别墅被园林包裹着，仅仅是穿过冗长的廊道就花费了好几分钟，丁程鑫看到许多佣人穿梭在房子周围，心里再一次为丁家的阔气而感叹。

 

他被两个保镖一路带着往里面走，大门大大方方的敞开着像是在等候他的到来，刚开始来接他的男人已经不见，丁程鑫被保镖丢在门口，保镖只负责带到地方，然后便尽职的离开，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心里忐忑不安。

 

丁程鑫微微吸了口气，轻闭上眼面对着大门，心脏跳动的频率快而不稳。没关系的，反正他不会说话，大可以不回答，而且他是个哑巴，应该……应该没有人会为难他的。

 

丁程鑫一面想着一面睁开了眼睛，然后又猛吸一口气，迈出了第一步。跨进大门后，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到客厅里的交谈声停了下来，他的耳朵一直都很灵敏，所以听的特别清楚。

 

随着他走向客厅，他的目光中也出现了几个人。

 

坐在侧边沙发雍容华贵的贵妇人，应该是他的继母柳昭，还有柳昭身旁的年轻男人，皮相单薄清秀，但天生傲气，眉宇间带着点不屑。最后就是主位上的中年男人，不苟言笑，格外严肃。

 

丁程鑫迎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，心头几乎一颤。这就是他的父亲，他在心里不断的重复这句话，同时又感到四肢有些僵硬。

 

他从前在那栋小别墅的相册里看到过父亲的照片，即便很少，但他对这个冷血的男人印象特别深刻。

 

什么时候停下的脚步早已忘记，待丁程鑫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定在他们一家三口面前很久，呆呆的，他觉得自己看上去大概不太聪明。

 

他整个人在这里出现就是违和的。

 

丁承青，就是他的父亲，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丁程鑫，不同于其他两个人浮现在脸上的不屑与厌恶，他的神情酷似一位商人在看商品，默默的在心里给他标上价格标签。

 

丁程鑫真的很不舒服。

 

宛若蜷缩在黑暗里多日的刺猬突然被拎出来放在阳光底下暴晒，他一时感觉自己哪哪都不堪入目。

 

“丁……程鑫。”丁承青似乎不太记得丁程鑫的名字，略微吃力的回忆出来，目光平投在他身上，继而又说：

 

“先坐。”

 

听起来很像一句命令，丁程鑫想。他默默的坐在另一侧沙发，手上屈着放在大腿上，很温顺的模样抬眼去看丁承青。

 

“你长得很像你妈妈。”忽然，丁承青没头没尾的冒出这样一句话。

 

丁程鑫知道自己和母亲长的很像，曾经也猜想过自己不受待见的原因是不是也是这个，现在看来丁承青并不避讳，反而是……丁程鑫用余光看了眼柳昭，发现她的脸色果然不太好，他心中了然，收回了目光。

 

“这么多年没见了，待会就在这里吃晚饭吧。”丁承青又道，语气还是那么的严肃。

 

他显然是有事要说的，但却表现的如此委婉，丁程鑫看着他的脸心里愈加的不踏实，下意识就想伸手比划，但马上他又一顿，丁承青应该不懂手语，他比划也没用。

 

于是丁程鑫拿出手机，飞速在备忘录上打上一句话，然后把手机递给了丁承青。

 

【您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的。】

 

没等丁承青开口，在旁边坐了许久已经开始不耐烦的丁迟晏抢先道：“爸你别和他磨叽了，早点说完早点了事。”

 

丁程鑫扫了丁迟晏一眼，后者掀开眼皮只看了他一眼就翻起白眼，同时嘴里还发出声冷哼来。

 

丁承青把手机放在丁程鑫面前的小几上，手指交叉着在身前，犹豫了那么一两秒后才说：

 

“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事吩咐你的，你也21岁了，一直住在郊区不像个样子，毕竟是丁家的人，这么多年我也没有亏欠你的生活，你是时候回报一下家里了。”

 

他的语气听着很理直气壮，在听到那句“没有亏欠”时丁程鑫蓦然有些想笑，近二十年的不管不问，原来就是没有亏欠。

 

可能在丁承青心里看来，物质上的充足就是完美的，饿不着冻不着就是他对自己前妻对自己亲生儿子最好的待遇，或许他还觉得问心无愧，自认为自己做的特别好，殊不知在丁程鑫眼里却可笑的紧。

 

他一直是一个情绪不外露的人，习惯性将所有情绪都藏在心里，此刻也是，就算他心里泛起一阵酸涩，即使他回想起母亲在郊区的孤坟，但他还是努力扬起一点笑容，点了点头。

 

见丁程鑫如此顺从，丁承青显然愉悦了许多，他微微往后倾倒下去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。

 

“其实也不是什么难做的事，你也这么大了，一个人住在那栋死过人的房子也不好，你又是个哑巴不会说话，总要找个人照顾你。”丁承青轻轻说着，手里捏着串佛珠转动，“所以——”

 

“我为你安排桩婚事吧。”

 

几个字掷地有声的传入丁程鑫耳中，他几乎是同一秒抬起头看向丁承青，眼里的惊诧溢于言表，连扣指甲的动作都停滞了下来。

 

这么一刹那，他其实很想开口发出疑问的。

 

但丁程鑫说不出话，他只能徒劳的张着嘴，像个傻子一样呆愣的看向父亲，看着丁承青面上的心安理得。

 

结婚。这两个对他的陌生程度极高，过去的二十余年，他对这两个字的理解就是母亲与父亲的决裂，以及小三成功怀孕上位的狗血戏剧。

 

一转眼就轮到他了吗？

 

似乎是看出了丁程鑫的不情愿，丁承青皱了皱眉，又道：“马家是大户人家，当家的也是一表人才的杰出之辈，你弟弟特地把这个机会让给你，让你过去舒舒服服的当掌家的，这一辈子都衣食无忧，难道还不好吗？”

 

这一番话多么的冠冕堂皇，若是丁程鑫稍微傻一点说不定就相信了。要是真的有那么好，丁迟晏又为何要让给他？他又为什么要替嫁过去，当一个联姻的替代品？

 

“别不识好歹。”丁迟晏恰到好处的补充了一句，刻薄的语气与神情如出一辙。

 

丁程鑫沉默了好一会，直到丁承青都快沉不住气时他才缓缓的抬头，拿起手机将答复打在备忘录上。

 

一个“好”字格外刺目。

 

丁承青霎时眉开眼笑。

 

 

 

 

从一开始丁程鑫就没有拒绝的余地的，丁程鑫心里跟明镜似的，即便他拒绝，丁承青也有一万种手段让他嫁过去，所以拒绝也没用。

 

他这条命从生下来就不属于自己，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，他与孤独为友，他是个哑巴，无法无人攀谈，连母亲留下来的保姆都嫌弃他是个累赘，他总不能在那栋别墅里耗尽自己的一生，更别说……

 

那个女人还曾咬牙切齿的逼他应允，一定要争口气，一定要替她活下去。

 

丁程鑫想起母亲悲愤的模样，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怨恨，怨恨她的家庭，怨恨抛弃她的丈夫，怨恨她生下来的哑巴儿子。

 

怨恨的丁程鑫心慌。

 

所以他答应了母亲的话。

 

 

 

 

—

 

 

 

 

应允了丁承青提出来的婚事后，丁程鑫神经都变得有些混沌起来，见他们三人都有些高兴的样子，丁程鑫忽然想起来一件事，他倏地抓起手机打出字来，手指按动的格外急切。

 

递到丁承青面前时，那个男人先是看完了那两行字，然后目光又落在丁程鑫脸上，看着这张与自己前妻有七分相似的脸颊，他眼神暗了一瞬，接着他推开丁程鑫的手机，低声道：

 

“我答应你。”

 

丁程鑫的手垂了下去。

 

柳昭和丁迟晏不知道他打了什么，拧着眉头看着丁程鑫，心里估计是在鄙夷他事多。

 

而得到丁承青承诺的丁程鑫微攥起拳，重重的向丁承青鞠了一躬。

 

这是他表达感谢最庄重的动作。

 

而他给丁承青看的那两行字是：

 

能不能把我妈的坟迁回来，这是她的遗愿。

谢谢。

 

 

 

 

—

 

 

 

晚餐很丰富，丁程鑫头一次与父亲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餐，面对着精美丰盛的食物却毫无食欲，他机械的将切成小块的牛排塞进嘴里，口感很好，但丁程鑫此刻却食之无味。

 

他原以为怎么也会有几天缓冲时间，但谁知刚刚丁承青才告诉他马家那边今晚就会来接人。

 

如此仓促，丁程鑫实在是没有胃口吃东西。

 

他感觉自己很像一条躺在案板上等待宰割的鱼，鳞片即将被剥去，刀刀逼近他的肉身，由内而外的生出些寒冷来。

 

堪堪放下刀叉，外面便响起了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，丁程鑫心脏都跟着紧张了几分。与此同时，丁承青也站了起来，满脸笑容的喊：

 

“顾老先生，您亲自来接人了？怎么能劳烦您呢？”

 

丁程鑫跟着看过去，只见一位衣着考究的老人走了进来，他神情异常谦和，但无形之中又给人一种威压，那是长期处于上位才会有的威慑力。

 

他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，大抵是太紧张了，脚还踢到了厚重的橡木实心椅子，脚趾头本就冻的僵硬，这么一下居然更加疼痛了。

 

那位顾老先生看过来了。

 

他的眼睛紧盯着丁程鑫许久，眼神分外犀利，良久后，他才微微收回目光，挂上谦和的微笑对着丁程鑫微微屈身，像中世纪的公爵行礼一般，他低声说：

 

“少爷，请。”

 

 

——tbc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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